从做烟筒做成了洗车工。华丽转身的背后,也有隐隐的痛(烟筒洗车也有成了隐隐)

十来天不洗车,脏的实在有碍观瞻,看着就堵得慌。

趁着休息,又逢阳光普照、春光大好,赶紧去洗洗车吧。

跑了好几家洗车店,到处人满为患。
尤其是加油站的免费洗车点,一溜车排出去七八十米,公路对面都排了好几辆。
等轮得上,早该天黑了。
无奈,果断掉头重新找。

从做烟筒做成了洗车工。华丽转身的背后,也有隐隐的痛(烟筒洗车也有成了隐隐) 汽修知识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一直快跑到郊外了,路边一指示牌。
方方正正,小小的,白板上写着“洗车”两个字。
歪歪扭扭地,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也就这个时候,树叶还没发芽。
再过几天,树叶长出来,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心想,这样的地方,应该少人光顾吧。
开着车,探头探脑进去看看。

拐进一小段石子路,没看到人,迎来一只小黑狗。
显然没见过世面,见到车也汪汪叫。
哪像洗车人家养的狗,明显对车不亲啊。

石子路尽头,一块平整的水泥地面,干干的。
东边一排大厂房,诺大的院子,用彩钢瓦罩着。
西边是坑坑洼洼的菜地,几畦有气无力的菠菜,稀稀拉拉地,隐在荒草里。

这是个大厂子啊,也不是洗车的样子。
说不是吧,边上还有一个大水缸,地上一台水枪。
应该没错,只是生意惨淡了点。
这地都是干的,应该老长时间没生意了。

果然,还没等下车,院子里出来一精干老头。
厉声呵住乱叫的小黑狗,就问是不是洗车。

啊,是啊,咋看你这里不像洗车的。
人家说是。
那好,既来之,则洗之吧。
咱也不是啥豪车,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人拖拉出一堆洗车用具,就开始一通忙活。
看那样,也不像生手。
我就放心地,找个板凳坐下,晒太阳去了。

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不急不躁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这人,是个话痨。
看来没多少业务,身子闲得慌,心里闲得慌,嘴更闲得慌。
不由得让我想起,同事讲的一个笑话。

同事年轻时,在偏远山区工作。
大雪封山的时候,路不通,在山上一封就是一周。

晚上,又没啥事,住在冰冷的宿舍里,只能靠跺脚取暖。
冻得头发都根根竖立,心里像长了草。
就想出去逛逛。

大街上,别说人了,连个狗都没有。
昏黄的一点灯光,闪的一阵阵怀疑人生。
还要在山里待多少年啊,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在大街上溜达时间长了,身子倒是暖和了,但嘴冻得慌。
全副武装下,眼珠子能转转取暖,嘴又不能像风箱一样,没事光呼大。

那时候就想,赶紧碰到个人,说几句话吧。
说啥不重要,借机暖和暖和嘴也行啊。

我想,这人也是这样。
生意不好,见人少,嘴闲的淡出鸟来,见个人就想说话。

先是问我,这是上山看花去了是咋。
今年春天冷的时间长,山下的迎春都没开,山上哪有花。

又问我,是不是挖野菜去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一个人跑去山上挖野菜,这得多大的诱惑啊,又不是野花。

还问我,他地里有菠菜,要不要去拔点。
我倒是好吃菠菜,但是看了看,那菠菜,还没折损了一冬天的草高。
就闭气了。

我说,秋天吧,我喜欢吃秋天的菠菜。
刚种下,才出来小苗苗,细嫩。
吃下去,看看眼里还能有秋波不。

他厂房院子外,并排竖着三根巨无霸筒子。
一根根比厂房还高,直径得有四五米。

很好奇,是干啥用的。
就问他,那是不是三个水塔,这洗个车,弄这三个水塔,一年也用不了啊。

他才关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他原来,是做烟筒的,这三个东西,是三节烟筒。
专门给厂子里定制大烟筒,造好了负责给厂里安装。
他这个都是铁质的,比钢制的要耐久。

钢制的,一个大烟筒只能用两三年。
他这种铁质的,能用七八年没问题。
却只比钢制的,贵四分之一的钱。

我总认为,钢制的更防锈蚀,质地更硬,应该用的更长久。
他又说了一大通原理。
咱也不懂,支棱着耳朵听了一大会,也没弄明白。
隔行如隔山,真是不假。

你说的这么好,那肯定生意很好啊。

他说是,原来很好。
十年前,建陶厂、砖厂、瓦厂,需要大烟筒的厂子,都喜欢用这个。

那年月,日子确实好过,就建了这个大厂房,专门做烟筒。

我说,那些年,年年雾霾。
车走在路上,像腾云驾雾,连个红绿灯都看不见,你这做了不少贡献啊。
怎么又开始洗车了?

他说,不说别的地方,就门口这条路,往西拐,红绿灯跟前那条南北路,二十多公里。
过去,沿路就有300多家工厂。

一个工厂,最少一根大烟筒,怎么着也得有四五百根。

这话不假,我也不止一次跑过这条路,比他说的只多不少。

现在,只有30家不到。
那些厂子,近的去了西北,远的去了中东阿拉伯国家的沙漠里去了。
他年龄在这了,远了去不了了。

这烟筒,使用周期又长,用不了多少。
这三根还是七八年前做的,刚做好,厂子就跑路了。
一直没人要,就矗在这,当风景看了。

你这洗车,看这个样子,也没洗出个啥样子来啊。
你那招牌,落到地上也好啊,挂在歪脖子树上,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干。
再说,即使正儿八经干,一天也挣不到多少钱啊。
我问他。

去年春节前,年根地下,去洗车,一个车要60块钱,比平时翻了一倍。
我就问过洗车人,一天能洗多少车。
他们三个人,一天顶多洗30辆车,挣1800元钱。
一人一天平均也就300元,在小城里,顶多算是个高工资。
这还是过年的时候。

他说,是整不了几个钱。
但是在家没事干,也不能一直闲着,就当找点事干干,把自己占护起来吧。
所以,也没好好弄。

原来好干的时候,一年下来,怎么也整个几十万。
但这快十年了,也不挣钱了。

还开着这个厂子,就是为了那些还冒烟的烟筒,万一再需要维修,好再拾搭点活干。
厂里有工具,他有技术,都舍了,心里还是舍不得。

总在家闲着,坐吃山空,也不是回事。
就开了这个洗车点,一天整个百八十的,够吃饭喝酒的就行了。

原来如此。

这些年,我们只看到了眼前的青山绿水,享受着蓝天白云,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故事。

工厂内迁,南下北上、东奔西突,甚至背井离乡、远赴重洋、奔赴海外、深入不毛,背后都有不得已的沉重。

产业转移、更新换代、腾笼换鸟,传统向智能、旧动能向新动能转换的路上,有的人上车,就需要有的人下车。

这个人,下了车,直接在车站上开始洗车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波澜壮阔的映像里,一直有人在坚守。
看似执着,更多的是苦衷和无奈。

每一个,为这个大时代做出牺牲和贡献的人,都不应该被忘记。

说着说着,车洗完了。
问他多少钱啊。
他说,别人都是三十,你陪我说了这么大会话,要你二十吧。

得,猜的没错,这人还真是闲的嘴疼。
买陪聊,一买就是十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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